姥姥是老师,她的房子是学校统一建造的平房,每四家一排,前后七排,姥姥是第二排第二家,每次妈妈带我回去,我便像一匹脱缰的小马,满院子撒欢儿。院子不大,一条水泥路,还有两间南房,一个门洞。夏天,院子里红红火火,热闹得像开运动会。一小片菜地被隔开四条,靠门的那一小畦,是一簇簇绿油油的香菜、生菜,以及被切割过的整齐的韭菜,紧挨着的是西红柿,有红的、绿的,还有红绿相间的;接下来就是挂在藤架上倒垂的黄瓜、细细的豆角;角落里,还有一棵海棠树。右边的窗户下,单独隔出个四方形的地,里面栽的是葡萄。每到夏天,葡萄的枝叶便顺着姥姥搭起的架子,满世界爬。
窗户下面,一溜排开的是四五个盛满水的铁桶。铁桶旁边,是大大小小的喷壶。那也是我的乐园。一回到姥姥家,我一准儿会拎起喷壶,从晒得暖乎乎的水桶里,舀上水,肆无忌惮的满院子洒水。
和姥姥比邻而居的东户是另一个老姥姥,她比姥姥整整大一轮12岁,两家人仅隔一矮墙,伸手便可敲对方的门。谁家吃个稀罕的,便会敲门,递过一碗。“快尝尝,这是我刚炸的油糕”。每到吃过晚饭,两人便靠在自家的门上,聊个天,也会唠唠地里西红柿的长势。西边的姥姥年龄和姥姥相仿,听见这边说话,也会停下手里的活儿,从家里走出来,三个人一起唠。姥爷们听着院子里此起彼伏的说话声,偶尔也会加入进来。我们小孩子更是东家进西家出,追逐、打闹、捉迷藏,直到大人们收起话题,呼唤着,该回家了,才草草收兵。
姥姥也领我去过其他老师家,串过门。从第一排到第七排,我都跑去看过、玩过。每家的院墙都很高,高过房门,自成一体。我奇怪的问姥姥,为什么只有姥姥这一排,四家人家中间的院墙这么矮。姥姥告诉我,房子是学校统一建的,院墙由各家自己垒。当时是姥爷发出的号召,院墙矮一点,相互可以照应,说个话也方便,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模样。说实话,我打心眼里挺佩服姥爷的创意的。
后来,城市变迁,平房不复存在。姥姥也早已住进了电梯房,她的左邻右舍虽分散在城市的东南西北,但依旧隔网热聊。(朱亦丹)